文戈

Ch1.

 

  倒是没想过还能和袁一琦跳unit，沈梦瑶看着苍白手心的抽签，觉得有些好笑。微微仰头看了看远处不知道又做了什么调皮的事情被费沁源追着打的袁一琦，竟然苦涩地笑了。

  其实要是想换也是很容易的，大家都是很好说话的人，也都是小心翼翼呵护队内感情的人。只是沈梦瑶不愿再面露难色地拉着王奕或者戚予珠的胳膊，也不愿再刻意躲开那个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却长大了许多的少年。

  手心的纸被揉得褶皱不堪。

  避嫌这种事情，做了就是真的有什么。沈梦瑶不愿再去多想，收了收心思向袁一琦走了过去。袁一琦显然是有些被吓到，反抗费沁源的手都僵住了，愣在原地，瘦削的肩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声音倒是结结巴巴先发出来了：

  “怎么了……”

  费沁源看情况刚想溜，沈梦瑶却拉住了她，一边把抽签的纸条塞给了袁一琦。

  “你会跳《夜蝶》的吧。”

  然后不等看袁一琦的反应，转身和费沁源一起走了。费沁源表情微妙，甚至感觉自己被动吃了个瓜，沈梦瑶拉着自己的手还有点用力，弄的自己有些吃疼。

  袁一琦看了看纸条，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表情管理一时难以控制，嘴角抽搐了两下，之前知道了沈梦瑶下次公演抽到《夜蝶》，小心思还在揣摩是谁能和她搭档。狠狠地皱了皱眉，望着沈梦瑶淡漠的背影，心里打起鼓来。

  和沈梦瑶绝交之后就没有再和她合作过任何一首双人舞，一年多的时间里，好像已经从不习惯到习惯。这段时间里的沈梦瑶，一点点地熟透了。与其说变得更优秀更耀眼，不如说，变得离自己更远了。

  和当初会拉着自己胳膊叫小黑的沈梦瑶不一样了。

  叹了口气，把纸条塞进口袋里，把卫衣的帽子拉上来盖过额头，袁一琦和前辈们匆匆打了招呼，就走出了剧场。打了个车，看一眼手机，已经八点多了，洪珮雲九点半的飞机，不知道还赶不赶的上接机，手机电量也快没了，袁一琦心烦意乱地把帽子拉得更低，靠上座背。

  赶到得时候洪珮雲拉着两个箱子艰难地正踱步出大门，袁一琦见到挥了挥手。

  “挥什么手，快过来帮我拿行李。”

  袁一琦应了一声，跑上前拿过了一个行李箱。

  “你怎么回事，还迟到了一点点。”洪珮雲嘟嘟囔囔，倒是看着袁一琦眼神里有些暗淡，没有接着讲下去。

  “有点事，来接你就不错了好吧，贪得无厌。”勉强地用愉快的语气回击，袁一琦走得更快了些，加快频率的双腿让洪珮雲深感大事不妙，悻悻地追上去。

  “怎么了，大佬？谁敢惹你不开心啊！”

  “哎呀，滚滚滚。”烦躁却又不肯承认，袁一琦一边敷衍着洪珮雲一边低头拿出手机，发现已经彻底没电关机了。

两人回到中心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刷卡进门的时候，阿姨猛得抬头看了一眼。

  “袁一琦，你可算回来了。”

  感受到一股寒气，本能地把洪珮雲推过去，在收到洪珮雲诧异且凶狠的眼神之后，龇牙咧嘴地瞥了瞥阿姨。

  “小班今天跑出来了，我就坐在楼下，被它从背后攻击了两次，要不是衣服穿的厚……”

  袁一琦表面上不好意思地道歉，心里想的却是袁小班出息了，连电梯都会坐了。

  “以后再不好好管你的猫，可就不是一月一千，是一月……”

  袁一琦不在意地打断了阿姨的话：

  “那小班现在在哪？”

  “不知道，这家伙被我用记事本吓了几次就跑走了，也不知道去哪个房间了。”

  袁一琦谢过阿姨，先把洪珮雲的行李搬到她房间。然后开始苦苦的找猫之旅，在敲遍中心几乎所有门之后，只剩下了一间。被叫了一圈弟弟，还沉浸在被泥塑的不爽当中，袁一琦停留在336门前，平静下来的心思又波澜起来。

  不会，偏偏这么巧吧。

  垂着脑袋，手臂却怎么也使不上劲，还没缓过神来，门已经被打开了。

  沈梦瑶裹着浴巾，湿发披在两肩，身边云雾缭绕地抵住门框。

  看到是袁一琦，原本舒适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尴尬，但是只持续了那么一会，沈梦瑶就大方地示意袁一琦进来。

  “小班在我这。”

  只是这样淡淡的一句话，袁一琦就已经心猿意马。她看着沈梦瑶自顾自地擦拭着头发，眼里的氤氲模糊了心酸。如今离得这么近，可是袁一琦心里除了委屈，什么也道不出来。只是愣愣地坐在地毯上，看着袁小班在沈梦瑶的枕头上昏沉地睡去。

  沈梦瑶看了一眼身后的袁一琦，思索了一会，还是没有遮掩地剥离了浴巾，很从容地换上了睡衣。那套红艳丝绸的睡衣，被自己穿了一年，却还是灰沉沉。

  袁一琦本来是一直盯着沈梦瑶擦头发的背影，沈梦瑶眼神过来的时候，就急忙收了回去，再也不敢挪动半步。

  她应该赶紧抱着小班回房间的。

  可是一直到沈梦瑶吹干头发，开始擦身体乳，袁一琦也就是这样坐着，像一座僵硬的石像。

  被自己脸颊上滚烫的热度吓到，袁一琦蹦起来摸了摸眼泪。自己居然在哭，眼妆掉进眼睛里，疼得自己睁不开眼，害怕沈梦瑶看见自己在哭，急忙一个劲地揉眼睛，直到听到那句吴侬软语的“别揉”。

  瞬间更委屈了，小奶豹开始捂住脸呜咽。

  沈梦瑶眼帘垂了垂，走上前抽了几张纸巾，跪到袁一琦边上把她的手轻轻掰开。眼线眼影揉做一团，加上天生就不浅的黑眼圈，袁一琦的脸有些诙谐。沈梦瑶尽量柔和地擦掉她眼边的妆，然后对着她的眼睛吹了吹，一部分脏东西顺着眼泪流走，又有一部分被沈梦瑶吹掉，袁一琦眼部的疼痛终于缓解，能好好睁眼的时候，已经布满血丝，两眼通红。

  回过神来的袁一琦第一反应是又捂住了脸。可能是动静太大，小班也撑着身子，看着她们俩。

  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袁小班，我命令你把刚才看到的都忘掉。袁一琦指间留出一条缝，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小班。

  “哭什么呀，臭弟弟。”沈梦瑶笑了笑，上前把小班抱起来。

  “没什么。”袁一琦憋了半天只讲得出这句话，接过小班，看着素颜格外好看的沈梦瑶，努努嘴，躲避了视线，不小心扫到沈梦瑶右腿上的红痕，下意识就腾出一只手想要去触碰。沈梦瑶身子倾了倾，避开了袁一琦的手。

  “你又对自己动手了？”语气里明显少了刚才的窘迫，多涵盖了几丝冷峻与几丝焦急，袁一琦的眉头拧成一团。

  “别多想，这是你家小班抓的，”沈梦瑶凑近揉了揉小班的脑袋，“这家伙怎么知道给我划对称的伤疤。”

  “啊……对不起，小班最近攻击性真的太强了，我明天陪你去医院吧。”袁一琦的眉头舒开了，又重新被窘迫取代。

  “这点小伤，用我这里的药箱就可以了。”

  袁一琦抿着嘴，点了点头。

  “沈梦瑶听说你要和袁一琦跳《夜蝶》啊！”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被刚吃完夜宵回来的戚予珠打破，跟在后面的还有宋雨珊和王奕。就在一连串冲进来的人都面面相觑的时候，袁一琦溜了，留下几脸懵逼。

  Ky头头沈女士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样的境遇，无奈地看着惊讶且尴尬到瞪大双眼的戚予珠，摇摇头躺回床上。宋雨珊和王奕讪讪地笑了，都十分一致地责怪起戚予珠。

  逃出房门，袁一琦抵在门板上，用小班堵着自己的胸口，喘气地幅度逐渐变大，听着房间里的戚予珠的讨好的声音，又听见传来沈梦瑶的一两声轻笑。

  袁一琦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越来越好看了，一点一点长开了。连那两声稀碎的笑都格外媚人。

  她什么都好，就好像不再需要我了。